2004年8月19日,星期四(GSM+8 北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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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上镌刻如歌人生
追记平阳法院法官许祥珊
本报首席记者 余春红 通讯员 朱直勤

  编者按:寒流一夜之间把刚刚还温暖如春的温州平阳拉进了真正的冬天,而平阳县法院一百多名干警的心,在12天前就坠入了痛失同事、朋友、兄弟的冰窟中:该院立案庭副庭长、年仅39岁的许祥珊倒在送达法律文书的途中,次日——11月26日20时56分因感染性休克在医院抢救无效,永远地告别了他钟爱的事业,匆匆离开了人世。
  一个在基层法庭耐住了12年寂寞的法官,一个啃了8年执行硬骨头的法官,一个被所有同事称为“好人”的法官,一个朴素节俭得让人心酸的法官……12天前,他的生命嘎然而止。
  这些天来,关于许祥珊的记忆在许多人的脑海中翻涌,点点滴滴汇聚,一个鲜活的许祥珊在他的亲朋好友中“重生”。这些天来,温州中级法院、平阳县委政法委、平阳县法院纷纷发出学习号召,许祥珊的名字震动着更多的人。今天,我们怀着感动和崇敬之情,刊出许祥珊的事迹,希望这种触人心底的感动,能勉励更多的执法者公正执法、为民执法。

  事业: 20年无怨无悔的“老黄牛”
  1985年,19岁的许祥珊成了平阳县法院麻步法庭的一员,用法律和耐心为镇上的群众解决一件件一桩桩的纠纷。那时,法庭条件的艰苦是众所周知的,绝大多数到法庭工作的人甚至比许祥珊后到的,都想方设法调走了,只有许祥珊,一呆就是12年,从一个青涩小伙变成了一个大龄青年,甚至一度出现了恋爱危机。
  这12年许祥珊是怎么过的?麻步法庭的老庭长毛昌地说,去翻翻那些年的卷宗就知道了,许祥珊的字迹最多。
  许祥珊真的感觉不到在法庭的艰苦和寂寞吗?其实他的寂寞和失落感偶有流露。他曾不经意间向老庭长感慨:“我在这都呆了这么多年了啊,这么多年了啊!”可感慨归感慨,他还是默默无闻地在法庭干着。
  1997年,许祥珊调到了县法院原执行庭。执行是法院工作中工作量大、压力重的岗位,干过执行的人都说这是个两头受气的差使,而许祥珊一干又是8年。这8年中,他多少次加班,多少次带病工作,多少次在暴力抗法中受伤,他的同事无一例外地说,记不清了,那是家常便饭。
  干执行时许祥珊成了家,但妻子在温州市区工作,两人工作地相距40分钟的车程,许祥珊只在周末回家。和妻子两地分居的夜里,许祥珊都在办公室里度过,制作法律文书,整理卷宗,常常让值班人员误以为是他的办公室忘了关灯,而开门一看,总发现许祥珊还在忙。住在法院的网管员小叶最清楚许祥珊的作息,“一般他早上是最早到食堂吃饭的,而晚饭后通常又回办公室去,最后一个离开法院”。
    近年来法院的执行案件不断增加,2003年,许祥珊被任命为执行局副局长。他因此更忙碌了,夜间执行、节假日执行,经常废寝忘食。同许祥珊合作多年的吴步标回忆起那时的工作状态,他觉得不可思议。吴步标说那两年往往每周都有2天通宵干活,其中,像交通事故这样的执行难度大的案子大多由许祥珊办,而出远门执行的就更少不了他。山东、山西、内蒙古等等,这些地方许祥珊没少去。就是这样,2003年一年,许祥珊一个人办结了283件案子,平均每个工作日要完成1个多案子。
    这样玩命地干,他不累吗?在同事的印象中,这么多年来许祥珊的确从未喊过累,可事实并非如此。执行局小黄想起了去年有一次和许祥珊一起下乡执行,车开到途中,他便发现许祥珊的座位上血迹斑斑,原来许祥珊患有痔疮,路途遥远,车子颠簸,导致痔疮出血。同事都劝他回去,可他却说没关系,擦点药膏就行了,坚持办好案子才回去。对他的坚持,几个同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执行难倒次之,最让人无法接受的还是两头受气,不过祥珊这人的脾气总是很好。”吴步标说,许祥珊总是尽力为当事人争取合法权益,哪怕被误解。今年2月,许祥珊分到了一个工伤仲裁案件,为了给申请执行人执行到最大的款项,一时没有执结,崔某便找到许祥珊,认为执行不力。许祥珊陪着笑,耐心解释和安慰。此后他在双方当事人之间奔波了十多趟,终于为崔某执行到所有款项。提起此事,崔某后悔莫及。可许祥珊从来不在乎这些,他总是说:“这是我们的工作,当事人的心情可以理解。”吴步标遗憾地说:“可惜我文字水平不好,祥珊的故事真的有很多好写。”
    今年11月,许祥珊调任立案庭副庭长,负责刑事案子的排期。仅仅十多天的立案庭工作给温州平宇律师事务所平阳分所的律师池某留下了深刻印象。池律师说,他当律师到现在,应诉通知书通常都是接到法院的通知后自己去拿的,而许祥珊是惟一一个把应诉通知书直接送到他所里的。
    在许祥珊的遗物里有两本工作笔记,上面记录了他每一天的工作,下乡、收执行款、开会,事无巨细,没有落下一天。
    20年来勤勤恳恳“老黄牛”一样的工作赢来荣誉许多:2002年个人三等功;2003年个人二等功;2004年获温州人民满意政法干警和平阳县优秀共产党员称号……这些荣誉里都凝结着一个朴素而内涵丰富词:敬业。
    
  公正:对说情送礼他一律无情拒绝
    许祥珊的家庭并不宽裕,夫妻俩的工资加起来除了还买房按揭,刚刚收支持平。可20年来,许祥珊不论当一名普通的审判员,还是任执行局副局长,清正廉洁日月可鉴,物质的诱惑从来都没有让他动摇过。
    许祥珊在执行庭的时候,一个被执行人找了许祥珊的一个同学来说情,想让他帮忙拖延拖延执行时间。许祥珊没有给予任何“关照”,按照程序及时执行了案子。
    不要说朋友、同学,对自己的父亲,许祥珊也一样铁面无私。几年前,许祥珊的父亲因为人家久借钱款不还起诉到法院,父亲心急,想早点结案,找到了儿子,想让儿子打个电话催一催同事。没想到,许祥珊当即明确地告诉父亲:“这个电话我不能打的,法律有规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无情”得让办公室里的同事惊呆了。
    就在他刚调任立案庭副庭长后,一个朋友找到他,要求给一个案件的排期改动一下,许祥珊毫不含糊地告诉他,那不可能。被拒绝后这位朋友纳闷地对人抱怨:“祥珊平时人缘挺好,怎么这么难说话?”
    也有人给许祥珊送过礼,可他连一只鸡一只鸭也统统给人家送回去
    了。许祥珊的妻子郑玉女说,有一回一个乡下的当事人抓了一只鸡来感谢,他坚决不要,直到看到对方被拒收而面露难色时,他暂时接下了,但是改天,他就又送还给人家。还有一回,许祥珊和妻子在回家路上,碰到了一个来感谢的当事人,许祥珊故意绕了很多远路避开了。
    “跟他说情,说和不说是一样的。”郑玉女说,曾经也有人想通过她说情,但结果都一样,渐渐地,周围地人都知道了“他不好说话”。
    
  生活:150元的夹克都舍不得买
    一个法官的清贫是怎样的?许祥珊的节俭是共事多年的同事熟知的,但当大家到他平阳的临时宿舍整理遗物时,所有的人还是惊呆了:那个5年前就分给他的房子居然还是个毛坯房,而他住的那间房内除了一张床,一个摇摇晃晃的塑料衣柜,最贵重的就是一台电视机,床上的薄棉被还露出了棉絮,打开衣柜,仅有两件发黄的衬衫。
    “他这个人没吃过好的,也没穿过好的。”食堂的蔡阿姨心酸得眼睛红了。同事都知道,许祥珊常年穿着法官制服,难得看见他穿便服。立案庭庭长王玉岳至今记得许祥珊一次买衣服的经历。在他去世前一天中午下班后,许祥珊和同事经过一家品牌服装店,正巧店里在减价促销,大家一起逛了进去,许祥珊看中了一件夹克外套,一问价格要150元,他便犹豫了,试了脱下,试了脱下,来回5次,最后还是没买。
    不久前,许祥珊用了多年的手机因信号不好打算换个新的,可到商店一看最便宜的也要500元,他便空手回来了,他给自己定的价位是200元。
    他的宿舍里还有3双早该扔了的旧皮鞋,他的妻子道出了这3双鞋的用途:每每夜间执行或者雨天行动,祥珊会换上它们爬山路,追“老赖”。
    许祥珊的节俭很难让人理解,但他的吝啬是对自己,对他人却比谁都大度。
    在麻步法庭的日子里,许祥珊获得了一个特别的雅号,“珊伯”。与许祥珊同在法庭咀嚼过孤独的平阳法院政治处主任杨学东道出了“珊伯”的来历。“我们几位都叫他‘珊伯’,他对自己生活非常苛刻和节省,而对同事又是那么的宽容和大方!他为人憨厚忠诚、乐于助人,无私奉献……因此我们给他一个雅号‘珊伯’。”
    这两年进法院的新同事从来没觉得许祥珊吝啬,在他们的记忆中,一起吃饭,常常是“珊哥”埋单。
    
  家庭:儿子的生日礼物他永远无法兑现
    11月25日,许祥珊真正开始立案庭工作后十多天。上午9点多,他出发去温州送达3个案件。早饭时,同事陈上冲发现他的头上在出血,便建议他去医院看看。许祥珊回答:“安排好下星期的排期,星期二去看看。”而此前,他都会轻描淡写地回答同事的劝说:“牛皮癣,老毛病了,没关系,擦点药就好的。”可是当他终于打算接受同事的建议时,已经晚了。其实,半个月前,食堂的阿姨就发现许祥珊只喝稀饭,问他为什么,他说,是口腔溃疡,过几天就好了。
    当天在去温州的路上,许祥珊就倒在了车后座上。期间,他打电话告诉妻子说,自己不舒服,可能感冒了,并让妻子泡好感冒药。到了送达单位时,他已经没有办法行动了,只好让驾驶员代劳送达准备好的法律文书。中午11点,他让驾驶员把自己送到了家门口,当久等他不回的妻子出门看时,发现他已无法爬上6楼的家了。第二天晚上8点56分,经抢救无效,许祥珊的生命时钟永远地定格了。
    “珊,你走得太匆忙了。”“珊伯,你走得太快了,你还欠你儿子一双溜冰鞋啊!”法院局域网里悲凄、深情的呼唤铺天盖地。
    是的,11月11日,儿子生日那天,许祥珊答应买双溜冰鞋送他。但就在他又为价格犹豫了几天后,这个承诺成了他永远无法兑现的诺言。
    年仅8岁的儿子星期一早上醒来再也看不到你充满鼓励和期望的留言了。
    “珊伯,你也真是的!!”好友的责备再也起不到激将的效果。
    许祥珊走了,但是好法官许祥珊在许多人的心中将会永生。